省城的早晨是被各种声音唤醒的。
先是扫街的竹帚刮着水泥地“唰——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像是给这城市洗脸。
接着自行车铃声便叮铃当啷地响成了一片潮水似的从各条胡同里涌出来汇到大街上。
然后是各家铺子下门板的声音“咣当”、“咣当”沉甸甸的带着一夜积攒的潮气。
空气里混着煤烟味儿、隔夜的饭菜气还有刚出炉的烧饼、油条那股子焦香。
晓燕和方芸挤在招待所公共洗漱池那儿冰凉的冷水激在脸上让人打了个寒噤却也把最后那点睡意驱得干干净净。
镜子里的两个人眼圈都是青的。
“晓燕姐”方芸拧着毛巾声音还有些哑“顾老师……他这就走了?” “嗯”晓燕往牙刷上挤着那管快用完的牙膏应了一声“院里有急事。
” 方芸“哦”了一下没再问可那眼神里的不安像受惊的小兔子藏不住。
晓燕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这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头回跟着出来办事就碰上这阵仗也难怪她慌。
“芸儿”晓燕吐掉嘴里的泡沫转过身脸上尽力做出个轻松的模样“怕不?” 方芸愣了一下低下头手指绞着毛巾角儿:“有……有点。
” 晓燕拿起自己的毛巾浸了冷水使劲擦了把脸然后看着方芸语气放得平缓而坚定:“我也怕。
” 方芸猛地抬起头有些意外。
晓燕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苦味儿更多的是经历过事儿的通透:“碰上这种摸不着底细的对头谁心里不打鼓?可怕归怕事儿还得办。
咱们‘林记’能从县城走到省城靠的不是运气是实打实的手艺是咱们点心匣子里那份实在。
他‘麦香坊’背后有阎王咱背后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有街坊四邻的帮衬还有……”她顿了顿眼前闪过顾知行沉静的脸“还有明白人给咱们指的道儿。
咱不惹事可事来了也不能缩脖子。
明白吗?” 这一番话不像顾知行那般引经据典却是晓燕从自己个儿心窝子里掏出来的。
方芸听着那惶惶的眼神渐渐定了下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晓燕姐我听你的!你说咋干咱就咋干!” 晓燕心里一暖拍了拍她的肩:“成!那咱先祭五脏庙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周旋。
” 两人在招待所旁边找了个卖豆浆、油条的小摊儿。
矮桌子长条凳油乎乎的。
炸油条的锅支在当街滚滚的热油冒着青烟面果子下去“刺啦”一声胀成金黄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晓燕要了两碗热豆浆三根油条。
豆浆是滚烫的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皮”她就着碗边小口小口地吸溜。
油条炸得酥脆掰开了泡进豆浆里那滋味又香又顶饱。
她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有穿着蓝布工装骑着二八大杠匆匆赶着上班的;有提着菜篮子跟小贩为一分两分钱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也有穿着时兴喇叭裤拎着录音机招摇过市的年轻男女……这省城的人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难处与奔头。
自己这点子事儿搁在这茫茫人海里也不过是朵小浪花。
这么一想心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倒似松快了些。
吃完了早饭晓燕没急着回招待所干等。
她领着方芸顺着昨天顾知行带她走过的那条大街又慢慢溜达了一圈。
这回她看得更仔细了些。
她留意那些点心铺子、副食店的柜台看他们都卖些什么点心价钱几何包装怎样。
她甚至走进一家瞧着挺气派的“南北味”食品店称了二两他们招牌的桃酥出来和方芸分着吃了。
“咋样?”晓燕问。
方芸细细品了品皱着眉说:“油大甜得发腻酥是酥可入口就碎了没咱‘林记’的桃酥那股子韧劲儿和回味。
” 晓燕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
省城的东西花样是多可论起真材实料和那股子精心打磨的“功夫”未必就强过他们“林记”。
对手想靠资本和规模压人那他们就得更紧地抱住“手艺”和“品质”这块金字招牌。
回到招待所已是晌午。
前台那大姐叫住她们:“二零三的有你们的信。
” 是一个牛皮纸信封没贴邮票显然是有人送来的。
晓燕心里一跳赶紧拆开。
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是顾知行的笔迹。
信写得不长先是说了他已平安回到院里处理了些琐事。
接着话锋一转便切入了正题。
他没再多谈那商贸公司的事只叮嘱晓燕在省城期间除了等待衙门的回音不妨多做两件事:一是多走走多看看特别是去看看那些老字号的点心铺子不光是看门面有机会的话尝尝他们的东西跟老师傅或者老主顾搭搭话摸摸底;二是可以去图书馆或者书店找找近期的报纸、经济类的杂志看看特别是关于“加入世贸”、“民营企业”、“品牌保护”这些方面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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