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老六寒门书生开局死谏朱元璋第40章 风暴前夕暗流汹涌
浙东小县的冬日与京城的干冷凛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缠绵悱恻的湿冷。
寒意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棉袍直接侵蚀人的骨骼与意志阴沉的天空总是压得很低铅灰色的云层饱含水分却迟迟不肯落下酣畅的雪只是偶尔飘洒着冰冷入骨的雨丝将青石板路浸润得光滑如镜也将屋檐墙角染上深色的水渍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与腐朽草木的气息。
林霄在此已滞留半月有余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与内心的焦灼中缓慢流淌。
表面上的公务进展“顺利”且“枯燥”完美符合一个翰林官外派公干的常态。
他每日准时往返于县衙存放档案的阴冷廨房与下榻的、同样弥漫着淡淡霉味的客栈之间如同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埋首于那些散发着浓郁霉味和蠹虫气息、纸页脆黄卷边的陈年册籍之中。
他与几位同样郁郁不得志、只能陪着他这位京官耗时间、磨日子的老书吏探讨着黄册上某户田亩数字的细微增减、鱼鳞图上一处地界的模糊不清、或是某个姓氏的写法演变。
他表现得极有耐心甚至有些过分较真常常为了一个数字的差异或一个地名的讹误反复核对、追问不休完全沉浸其中完美契合了一个钻牛角尖、不谙世务、只知与故纸堆打交道的翰林清流形象。
当地县令最初还颇为紧张唯恐自己的边边角角东窗事发但几日仔细观察下来见这位年轻的京官似乎真的只对发霉的档案感兴趣对地方政务、人事应酬、乃至上司的暗示提点都毫无兴趣甚至显得有些迟钝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只吩咐属下好生招待满足其一切查阅需求便不再过多关注只当他是个无害的书呆子。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近乎凝滞的学术核查水面之下林霄的“暗布后手”从未停歇如同水下暗流汹涌激荡。
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犬敏锐地嗅探着任何可能隐藏着线索的气味。
通过几日“虚心请教”史学疑难和偶尔付出的几杯廉价黄酒他与县衙一位管理仓库、早已被边缘化、终日与酒壶为伴的老吏迅速熟络起来。
此老吏在县衙厮混一生须发皆白升迁无望满腹牢骚却恰因其位置低微且长久知晓无数官场隐秘和本地豪强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几杯劣质黄汤下肚他那双昏花的老眼便会泛起浑浊的光舌头也失去了把门的。
“......大人您还在查那个九年前的折色银账目?”老吏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扑鼻的酒气“嘿那笔账...从根子上就糊涂着呢!当时经手的户房司吏姓钱那可是个八面玲珑的精明人账目做得漂亮!可您猜怎么着?没过半年就突然暴病死了!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死得蹊跷啊...老婆孩子没多久也悄没声息地搬走了说是回娘家了嘿谁知道呢像是怕被什么缠上似的...后来接手的张司吏屁股还没在那位置上坐热乎没两年也就因为查出来的‘亏空’被革职查办了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到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去了......啧啧。
”他摇着头一副看尽世态炎凉的模样。
林霄心中凛然仿佛触摸到了冰山隐藏在水下那危险的一角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适时地露出惋惜和好奇的神色叹道:“竟是如此曲折?看来其中果有蹊跷只是年代久远人物凋零线索中断难以查证了。
可惜可惜否则或可澄清一桩旧案。
” “查证?”老吏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凑得更近混合着酒气和口臭的气息几乎喷在林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私语“怎么查?谁还敢查?不要命啦?听说...听说那笔银子压根就没进过府库!当时...好像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直接‘借’给宁波府一位致仕荣归、手眼通天的老大人‘应急’去了...嘿嘿这应急一借可就没影儿喽!泥牛入海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致仕的老大人?”林霄适时露出惊讶和探究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一副被勾起极大兴趣的样子。
老吏却像是突然被无形的冷水泼醒猛地打了个寒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恐惧连连摆手差点打翻桌上的酒碗酒醒了大半:“哎呦!瞧我这张破嘴!醉了醉了!全是胡言乱语!屁话连篇!大人您千万千万别当真就当小老儿放屁!放屁!晦气真是晦气!”他无论如何也不再往下说眼神躲闪慌忙给自己倒酒手却微微发抖显然对那位“老大人”及其代表的势力讳莫如深恐惧到了骨子里。
林霄冰冷地记录下这一切:“关键线索:九年前折色银亏空。
数额应不小。
手法:账面掩盖实物截流。
疑似与宁波府致仕高官极大可能为胡党余孽或重要关联者有关。
经手人接连‘意外’身亡或落魄失势。
灭口?撇清?手法专业、隐蔽且狠辣。
王庸粮案运作手法与此似有传承?或为同一张网络的不同环节?需高度关注深挖宁波府线索。
”这条意外的收获仿佛在黑暗中擦亮了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可能照亮一片未知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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