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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易圣我在春秋当国师第15章 星喑河洛

黄河在五月的夜风里咆哮。

绛城以东三十里一处名为“孟门渡”的险滩。

白日里浑黄如泥浆的河水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化作一条翻腾奔涌、吞噬一切的墨黑龙躯。

巨浪拍打着犬牙交错的礁石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水沫飞溅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土腥气弥漫在空气里。

岸边嶙峋的怪石在稀薄的星光下投下狰狞的暗影仿佛蛰伏的巨兽。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有一辆孤零零的牛车停在不远处。

周鸣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相对平坦的临水石台上。

夜风鼓荡着他素色的深衣衣袂翻飞发出猎猎声响仿佛随时会被这亘古奔流的大河卷入无边的黑暗。

他面前的地上静静躺着那个背负了数百里、刻满八千七百三十一个名字的粗麻布算筹筒。

白日里绛城凯旋门的喧嚣、青铜算鼎的煌煌金光、厉公铁青的面容、卿大夫们或忌惮或鄙夷的目光……所有的声浪与光影此刻都被这黄河夜吼彻底碾碎、冲刷干净。

只剩下沉重如山的真实压在他的心头。

他弯下腰解开紧紧捆缚筒口的麻绳。

蜡封早已在路途颠簸中剥落。

他双手用力将那沉重的筒盖缓缓旋开。

哗啦—— 一股混杂着竹木清气和淡淡血腥、汗渍味道的气息逸散出来。

筒内是密密麻麻、码放整齐的灰白色竹筹。

每一根都约莫半尺长小指粗细打磨得光滑。

借着石台上点燃的唯一一支松脂火把摇曳不定的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根算筹上都用极其细小的刀笔深刻着一个名字。

有的名字墨迹犹新带着刻痕的锐气;有的则已模糊被不知是汗水、雨水还是血水浸染得晕开仿佛承载着主人最后的呜咽。

周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算筹。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竹身以及上面凹凸不平的刻痕——“甲旅步卒左矩王三”。

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具体的归属最终凝缩成竹筒里沉默的一根。

他将这根算筹托在掌心对着浑浊咆哮的黄河对着头顶那片被薄云遮蔽、星光黯淡的苍穹深深一揖。

“魂兮……归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被巨大的涛声轻易吞没。

他走到石台边缘俯下身将第一根算筹轻轻放入奔腾的浊流之中。

那小小的竹筹在浪花里只打了个旋瞬间便被黑暗的洪流卷走消失无踪。

一根又一根。

他如同最虔诚的祭司重复着这简单却无比沉重的动作。

每一次俯身每一次低语每一次松手。

火把的光晕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深陷的眼窝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悲怆。

算筹投入水中无声无息仿佛投入了一个永恒的、沉默的深渊。

唯有黄河亘古不变的咆哮如同大地沉重的心跳在为这些消逝的生命送行也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个体的渺小与挣扎。

“庚旅车右中行陈午……” “辛旅弓手后阵李奚……” 名字从他口中无声地念出又迅速被风浪撕碎。

他仿佛不是在放逐这些竹筹而是在亲手埋葬一段段被战争机器碾碎的过往。

背上的伤处白日里被青铜算鼎的重量和长途跋涉所掩盖的隐痛此刻在这冰冷的河风和持续俯身的动作中开始隐隐作祟如同细密的针在刺扎。

那是鄢陵战场上为护住沙盘推演的关键节点被流矢擦过肋下留下的。

伤口虽已结痂但内里的筋肉却在无声地提醒着那场胜利的代价。

就在他再次俯身指尖即将触及筒中又一根算筹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夜空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那片嶙峋的乱石阴影中爆出! 那是强弓劲弩在极近距离激发的死亡尖啸!速度太快超越了人耳捕捉的极限只留下空气被粗暴撕裂的尾音! 周鸣全身的寒毛在千分之一秒内陡然炸起!一种源自无数次沙盘推演、对危险轨迹近乎本能的直觉如同电流般窜过脊髓!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右侧扑倒! “噗嗤!” 剧痛!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狠狠凿入了他左侧肩胛骨下方!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前一个趔趄几乎扑倒在冰冷的石台上。

左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瞬间传来钻心蚀骨的撕裂感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捅穿!温热的液体迅速洇湿了后背的衣衫浓烈的血腥味在河风与水汽中弥漫开来。

弩箭!强劲的臂张弩!距离……不超过三十步!周鸣的脑中在剧痛中闪过冰冷的判断。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箭镞卡在骨缝间的触感以及箭杆尾部羽毛在肌肉中微微震颤带来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没有第二箭。

刺客显然极为老辣一击即中无论生死绝不纠缠。

石滩方向传来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乱石与夜色的掩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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