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枭雄1975第12章 观塘我哋嘅新窦口
天亮了。
在九龙城寨这不过是一句聊以的废话。
头顶上那张由违建、电线、水管和垃圾织成的巨网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漏下的光线永远带着一种病态的、昏黄的色调。
江小朵的东西很少几件换洗的旧衣服一支快秃了的铅笔还有那张画满了未来蓝图的香烟盒纸板。
她将纸板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塞进自己衣服的内袋里拍了拍仿佛那里装着的不是一张破纸而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江盛雄的动作更简单。
他将床板底下那袋沉甸甸的帆布袋掏出来粗暴地捆在自己腰间再用宽大的外衣盖住。
那鼓囊囊的一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刚偷了米铺的胖贼。
“走。
”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伤感的告别。
这个困了他们父女俩多年的牢笼不值得任何留恋。
江盛雄一脚踹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江小朵跟在后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破屋。
墙角还残留着她刮下铁锈的痕迹桌上还有她削下的铅笔碎屑。
就是在这里她用21世纪的知识搓出了这个时代的第一颗工业钻石。
再见了新手村。
走出楼道一脚踩进那永远湿滑泥泞的巷子里。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沟渠的腐臭、饭馆的油烟和家家户户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气味最后一次灌满了江小朵的鼻腔。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在中科院连空气净化器PM2.5指数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顶级研究员竟然在这种环境里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也许只要身边有那个高大的、沉默的背影哪里都是家。
穿过迷宫般的巷道父女俩终于走出了城寨的范围。
当双脚踏上外面那坚实的柏油马路时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脸上江小朵甚至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自由的空气原来是这个味道。
“上车!”江盛雄拦下了一辆红色的士自己先钻了进去占据了最靠里的位置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车窗外。
那副模样不像个乘客倒像个准备随时跳车跑路的劫匪。
江小朵跟着坐进去对司机报了个地名:“师傅观塘裕民坊。
”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们父女俩一眼。
一个高大凶悍腰间鼓鼓囊囊神情紧张。
一个娇小瘦弱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得嘞坐稳。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车厢里很闷一股劣质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让江小朵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车窗外的景象吸引了。
旺角的街头人潮汹涌巨大的招牌层层叠叠几乎要将天空吞噬。
“周生生”、“谢瑞麟”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宣告着这个城市的欲望。
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嬉笑着招摇过市。
这就是1975年的香江。
混乱野蛮却又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老豆你以前在旺角看场子?”江小朵忽然问道。
“嗯。
”江盛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钵兰街当年我们‘和联胜’的地盘。
为了这条街跟‘新记’那帮混蛋打过十几场血都流了好几缸。
”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往事。
但江小朵能想象那平淡背后是何等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的士一路向东城市的景观也在悄然变化。
高楼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低矮的厂房。
空气中的味道也从商业区的纸醉金迷变成了工业区的机油与铁锈。
“观塘到了。
” 司机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裕民坊的路边。
“几多钱?”江盛雄沉声问。
“十三蚊。
” 江盛雄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蚊纸和几枚硬币数清楚了递过去。
他宁愿在外面跟人拼命也不想在女儿面前从腰间那个帆布袋里掏钱。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后也最顽固的尊严。
下了车一股热浪夹杂着工厂特有的噪音扑面而来。
远处巨大的烟囱正冒着滚滚浓烟货车行驶的轰鸣声机器捶打的撞击声交织成一曲粗粝而雄壮的工业交响乐。
这里没有城寨的阴暗与压抑只有一种火热的、向上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江盛雄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
而江小朵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混杂着硫化物和金属粉尘的空气在她闻来竟是如此的香甜。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老豆这里简直是天堂!” 江盛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那副陶醉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冒着黑烟的厂房和行色匆匆的工人实在无法理解“天堂”这两个字从何而来。
他只觉得吵觉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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