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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医破局第214章 香火沉了海开始说话

小舟驶离无名礁第三日辰时海面静得像块被揉皱的蓝绸子连浪沫都凝成细珠沾在船舷。

殷璃倚着褪色的木舷发梢沾了层薄盐目光却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那里曾常年缠着药草汁染的布带如今只余下几道淡白的勒痕像被风蚀的旧契约。

船在晃。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海雾。

正在收缆绳的喻渊动作一顿。

他没觉出摇晃却立刻松开缆绳单膝跪到甲板上。

指节叩了叩木板又将耳朵贴上去——确实有极细的震颤不是风浪推船的规律起伏倒像...有人在甲板下敲摩斯密码。

殷璃已经俯下身。

她的发丝垂落扫过喻渊后颈带着点残余的药香。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同一块木板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喻渊屏住呼吸。

起初只有海水漫过船底的嗡鸣渐渐的那震颤里浮出断续的音节像有人含着水说话尾音被浪卷走又捞回来:阳浮于表者非风袭也乃地气逆涌... 他瞳孔微缩。

这句式他太熟悉了——《万问本草》地息论里的原话可此刻的语调比典籍更圆润像春溪撞开冰壳带着活物的生机。

殷璃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船板缝隙。

她想起二十年前在极北冰原雪参的根须穿透冻土层时也是这样的震颤。

那时她蹲在雪地里用体温焐化药锄边哭边骂破草怎么比我还倔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倔是在教她经脉该怎么走。

它在说脉理。

她抬眼时眼底有星子在跳和我当年教药苗的法子一样可现在...她的声音轻下去它自己会了。

话音未落她屈指在船底叩了三下。

第一下轻第二下重第三下又轻像在应和某种只有医道能懂的暗号。

喻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来带着点焦急:阿璃—— 话没说完整艘船突然向上一浮。

两人踉跄着扶住船舷抬头时都愣住了。

海面上翻涌的不再是浪而是声浪。

从船底到极远的水平线千万道水纹随着某种韵律起伏像无数人同时开口诵读《汤液经》又像千万株药草在地下拔节。

浪尖溅起的水珠落回海面时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药草形状——紫苏叶、忍冬藤、半枝莲转瞬又化进水雾里。

喻渊摸出腰间的玉简。

这是他特意用南海玄玉凿的专记医道秘辛。

可刚触到简身他就皱起眉——玉质本凉此刻却像活物般发烫表面还生出细密的小孔像干渴的根须在吸水。

别动。

殷璃按住他的手背。

两人盯着玉简见上面的刻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重新凝结成新的纹路。

那不是文字是一幅会动的经络图:主脉顺着洋流走向延伸支络在珊瑚礁间分叉连暗涌的漩涡都成了气海穴的位置随着海流强弱明灭。

海在自学医。

喻渊低声道指尖轻轻抚过简上跳动的脉络它在把整片南洋当身体来诊。

殷璃望着翻涌的海面唇角勾出极淡的笑。

她想起前世被火刑时百姓举着《万问本草》的残页冲进刑场灰烬落在她脚边烫得她几乎站不住。

那时她以为医道要跟着她死了却不知道那些灰烬里藏着的是让天地自己学医的种子。

它早就在学。

她转头看向喻渊晨光里他眼角的细纹被照得发亮当年我在药田埋引根草根须引水走的就是经脉路线。

只是那时它像个偷师的小徒弟现在...她望向被声浪托着前行的船出师了。

夜半时分船行至一片死海。

殷璃最先察觉不对。

她蹲在船边用指尖沾了海水放在鼻下嗅——没有海腥味只有铁锈味混着焦糊气。

抬头望去水色黑得反常像泼了砚台的深潭连最耐脏的鲭鱼都不见影子只有几具白花花的鱼骸漂在水面鳞片上结着暗褐色的痂。

停船。

她对船家说。

老船公抹了把脸上的盐粒没多问就收了帆——这三日他们见的怪事太多早信了这对男女不是凡人。

喻渊取出罗盘。

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后颤巍巍指向船底正下方:新医监府的地基。

他声音沉得像铅三年前他们用银液封了地下药脉说是防医道余孽借地气生药。

现在银液渗进海床顺着地脉往南洋流。

殷璃没说话。

她解开腰间的布包——那是药篓烧剩的残灰裹在她最旧的药布里。

她捏起一撮灰轻轻撒向海面。

灰粒刚触到水面就沉了下去。

可还没到十丈突然有暗流卷来将灰粒重新托回水面。

水纹翻涌间浮起几个扭曲的字迹像有人用指甲在水面刻出来的:毒在庙不在水。

是执念。

喻渊摸出袖中瓷瓶。

那只曾装过医道精魄的瓶子此刻微微发烫被封在银液里的药农、被烧书的医者、被活埋的药童...他们的怨气渗进地脉和银液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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