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李语第233章 没有灯的地方才有光
夏初的风裹着沙尘刮过龟裂的河床发出呜咽般的低响。
田埂干得能踩出火星稻穗蜷缩如枯纸连井水都沉到了三丈之下。
按往年的规矩这时候早该搭起高台摆上三牲祭品请道士做法祈雨了。
可今年谁也没动。
没有人敲锣打鼓地请神也没有香火缭绕的祷告声。
取而代之的是各村推选出来的青壮陆续聚到晒谷场边搬来几张破桌烂椅围成一圈——他们管这叫“共修坊”。
一个老农翻开手抄本纸页泛黄墨迹斑驳却一笔一划写得极工整:“识曰:天不言地不语势在人为。
察势而动非逆天乃顺时。
” 众人沉默地听着有人点头有人记下。
接着便是分水方案的商议:上游村子因坡高地旱优先引渠一日;下游若遇晚稻插秧则延后半日放水;若有争执由三方共推的“理人”调停不得私斗。
这套法子听上去简单却是过去百年都没人敢想的事——百姓自己定规矩自己执行连县衙都没派个差役来监看。
唯独城西赵家坐不住了。
赵氏是当地望族三代出过举人田产占了全县四成。
族长赵元昌拍案怒斥:“一群泥腿子也敢议水权?这是造反!”当晚便提着银子进了县尉府。
三日后一队衙役持令封锁主渠声称“官有调度民不得擅议”强行将水源引向赵家千亩良田。
消息传开群情激愤。
可没人去闹衙门也没人烧香求神。
当夜子时县衙粮仓外檐瓦轻响一道黑影如猫般掠入库房。
半个时辰后那黑影悄然离去未伤一人未动一粒米。
但次日清晨开仓查账时惊呼声几乎掀翻屋顶——原本记录赈灾拨粮的册子竟全数换成了另一套账本: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赵家历年勾结税吏、虚报田亩、私吞赋粮的铁证连哪一年哪一月贿赂何人都列得明明白白。
县令当场冷汗直流再不敢偏袒。
赵元昌被押上堂时还想咆哮却被呈上的证据堵得哑口无言。
不到半日判罪下狱抄没家产百姓围观喝彩直呼“识灵显圣”。
有人说看见昨夜有赤足之人踏瓦而行腰间挂着一枚残铃随风轻颤却不发声。
也有人说那不是人是识夫人留下的意志在暗中护佑苍生。
唯有城外石桥下白砚蹲在阴影里指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短匕。
刀身沾着泥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盯着河水断流处那一道深深的沟壑像在读一本无人看得懂的书。
他低声道:“她从不信神也不立神。
可你们偏偏总想给她戴冠加冕。
” 千里之外紫宸殿内萧玦正批阅奏章。
内侍战战兢兢呈上关于“夜盗案”的密报他只扫了一眼便搁在一旁。
“查了吗?”他问。
“查了……但所有账册笔迹比对皆出自本地师爷之手且多份文书盖有县衙原印。
更像是……内部调换。
”内侍低头“刑部请求彻查渎职官员。
” 萧玦冷笑一声:“彻查?查出来又如何?换个人照样贪。
” 他提笔写下一道旨意朱砂如血:“即日起凡民间自发设立‘共修坊’议事合议、分利止争者地方官府不得干预。
章程可报备但不得驳回或指派。
” 满朝哗然。
御史台联名上书称此举“弃纲常于不顾纵黎庶自专恐成割据之患”。
有老臣甚至痛哭流涕:“陛下!祖制不可违啊!” 退朝后萧玦独自步入御园池畔。
暮色四合水面映着碎金般的天光。
一群孩童正在岸边用石子摆阵嘴里念念有词: “别找识夫人她忙着教我们自己想。
” “她说问题是用来解的不是用来跪的。
” 萧玦驻足眸色微深。
他缓缓弯腰拾起一粒灰白石子轻轻投入水中。
涟漪荡开一圈又一圈无声无息。
这只是开始。
而在更远的西北风沙线上驼铃轻响一名披着旧斗篷的旅人正缓步前行。
黄沙掩了他的面容唯有一枚锈蚀的铜铃残片系在腕间随步伐轻晃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他抬头望向远处一座荒废多年的军镇遗址如今墙垣翻新匾额上三个大字依稀可见:“游学驿”。
一名少年从土坡后探出身怯生生地拦在他面前手中攥着一张写满算式草稿的粗纸。
“先生……您是从中原来的吗?”白砚站在“游学驿”斑驳的匾额下黄沙裹着寒风扑在脸上像钝刀刮骨。
那少年还攥着草稿纸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手中不是潦草算式而是开启天地玄机的钥匙。
“先生可知识夫人长什么样?”少年又问了一遍。
白砚沉默良久喉结微动终是摇头。
他当然见过她——那个总在灯下执笔、眉心蹙成川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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